北京/滕剑峰
    
    近期，“人民币升值”成为中国各界关注的热点话题，美国财政部长斯诺的“汇率之旅”把这一问题引向高潮。但随着斯诺的无功而返，人们对于“人民币升值”的热情似乎冷却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人民币汇率问题”就此完结了。实际上，以美日为代表的希望人民币升值的政治势力决不会就此罢手，而且中国面临着的国内“热钱”的投资压力，维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将是中国政府的一项艰苦的工作。侨务工作不是单纯的经济工作，表面上看和人民币汇率问题没有丝毫联系，可是如果我们深入分析，就会发现作为涉侨经济工作中重要的“引进来、走出去”其实和维持人民币的汇率的稳定也是有着微妙的关联的。
    
    一、美日鼓吹人民币升值的真正用意
    
    美日两国是这次人民币升值压力的主要国外政治势力，虽然目的相同，但原因却不尽相同。美国经济规模是中国的8－9倍，中国对美出口额仅占美国进口总额的几个百分点，因此人民币汇率对美国经济的影响非常有限，美国之所以有如此举动，原因有二：一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布什总统尽管取得了反恐和伊战的阶段性胜利，但在经济上“战绩”并不怎么样，在这个时候，以中国为“靶子”，可以转移部分国内选民的视线，也代表了部分选民的利益，有利于其为明年的大选拉票。另外也有经济上的考虑，首先，美国政府正在千方百计刺激美国经济复苏，如控制中东石油资源、默许美元贬值、大规模减税计划、连续降息等等。这也是竞选连任的需要，因此布什政府将会采取一切可能手段。其次，中国是美国的最大贸易逆差来源国。随着美元贬值和外贸赤字不断上升，美国已无法用资本流入来平衡经贸项目顺差，因此减少外贸逆差成为优先的政策目标。再次，美国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美国政府希望通过人民币升值带动美国出口，同时也促进美国的就业。
    
    日本在充当向人民币施压的“急先锋”的时候，原因和心态就与美国不尽相同了。中日作为亚洲的两个大国，一直在进行着或明或暗的政治经济角力，最近十年日本深陷经济衰退中难以自拔，而中国经济取得长足发展，在这种背景下，自然有一部分日本的“右翼”势力，抛出“中国威胁论”，“中国输出通货紧缩”等论调，企图挑起国际范围内对中国经济的围堵。同时，日本的经济改革也陷入困境，日本政府急需将国内对其改革的失望转嫁到国外，而人民币问题是最现成的武器。从经济上来说，日本经济对出口的依赖性较强，日本经济的复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出口的增长，日本自然寄希望于人民币升值，从而削弱中国产品的出口竞争力，一方面，直接减少从中国的进口，扩大国内的就业，另一方面，扩大其自身在世界出口中的份额。尽管人民币升值对其在华投资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但日本国内问题才是日本政治家最大的“政治”。
    
    其实日本的心态是很诡异的。上个世纪80年代的日本也有过日元升值的经历，结果带来了日本经济长时间的萧条。这次压迫人民币升值，日本绝对是居心叵测。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为改变日本对美国大额贸易顺差和美元升值的局面，美国采取了所谓的“敲打日本”的政策，即威胁缩小日美贸易逆差、不断强迫日元升值。1985年9月，美、日、英、法、原西德五国在纽约的广场饭店召开了财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会议，决定共同大规模干预外汇市场，降低美元对日元和欧洲货币的比价，之后，日元升值3倍多。工资成本大幅度上升使日本出口产业丧失了价格优势，不得不向劳动力成本更低廉的东亚国家转移，“日本制造”开始出现“空心化”。另一方面，在金融政策宽松、资金充裕的大背景下，日本掀起了一轮投资热潮，形成了以“地产泡沫”、“证券泡沫”和“银行泡沫”为特点的“泡沫经济”。但是，好景不长，由于潜在的通胀压力不断加大，1989年日本不得不收缩金融，“泡沫经济”随之破灭，日本实际经济增长停滞，陷入了为期十余年的经济萧条。
    
    此次日元升值的教训是深刻的，它表明：汇率调整不是改变贸易状况的法宝，汇率的调整如果不根据本国经济发展水平、经济运行状况和国际收支状况通盘考虑，慎重决策，很可能给经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汲取日元升值的经验教训，我们应该保持人民币的汇率稳定。目前，中国的经济实力还无法与日本当时相比，同时也面临着比较严重的就业问题，承受着较大的通缩压力。因此，以中国的经济水平而论，目前还远未达到人民币大幅升值的发展阶段。
    
    二、涉侨经济工作的“引进来、走出去”与人民币汇率的稳定
    
    （一）引进来与“热钱”进入中国
    
    上面介绍过由于日元的升值使得日本出现新一轮投资热潮，其中“热钱”就在其中占有重要比例。热钱（hot money），也称游资，是一种投机性很强的短线资金。在东南亚经济危机中，美国基金大亨所罗斯的“量子基金”就属于此类范畴，其在东南亚经济危机中的危害作用也是举世瞩目的。此次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同样强烈吸引了国际上各式热钱的眼球。投机人民币升值将是将是此类热钱进入中国的主要目的，选择的投资方向除了人民币存款外，还有流通量大的股票、债券等。国家外汇管理局的有关官员声称，从近期的外汇收支平衡表动态监测以及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热钱流入中国的现象非常明显。
    
    截至6月底，中国外汇储备总额达到了3465亿美元，比去年年底增加了601亿美元。今年6月末，中国广义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20.8%，为1997年8月以来的最高值，狭义货币供应量（M1）同比增长20.2%，也为几年来的最高水平。
    
    另一方面，2003年上半年，中国对外贸易顺差45亿美元，实际利用外资303亿美元，合计350亿美元。那么，相对于增加的601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我们可以估计有大约300亿左右的热钱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中国。
    
    长久以来，中国资本项目注重于控制资本流出而不是流入的金融管制政策正在遭受巨大挑战。资本大量流入给人民币带来更大的升值压力。表面上，大规模的资金流动会使目前的经济繁荣更加显著，因为越多的游资，经济就显得更活跃，但是游资撤走之后，会给经济带来巨大的打击。对此，很多经济学家深感忧虑，摩根大通的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郑杏娟指出：“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开启了大量持久的流动资金流入中国外汇市场的闸门，如果处理不善，很可能让中国处于易受侵害的经济繁荣和萧条交替循环怪圈的高风险边缘，正如日本在‘广场会议’之后所经历的一样。”
    
    因此，适当控制外资流入的规模和速度是当前减少热钱干扰中国汇率的必要步骤，但这本身又和中国积极引进外资的政策形成矛盾。在外国资本进入证券市场还有诸多限制的情况下，投资将成为资本流入的主要渠道，而利用“侨资”名义进入中国会更加隐蔽和便利。长期以来，“引进来”一直是我们侨务经济工作的重点，地方侨办更把其作为“有为有位”的重要砝码，引资的热情十分高涨，这就很容易被国外的投机分子或者一些不法华侨华人所利用，成为他们投机人民币升值的特殊手段。推测他们通常的手段有：
    
    1、通过海外华侨华人成立假的合资项目，然后将钱提前到汇，如果人民币升值，立刻想办法套现外逃。
    
    2、一些侨资企业在出口中虚报利润用于结汇。以前美元强势的时候，在出口的时候本来赚了100美元却报10美元，而现在都反过来了，赚了100美元却说赚了300美元，而且钱都立刻用于结汇。以前外汇流出的所有渠道都被用上了，不过这次是用于流入。值得警惕的是，这种现象在江浙一带已经出现，而且不是个别现象。
    
    3、利用国内侨眷将美元资金分散兑换成人民币存入银行或买进国债进行套利。另外，如果国内的侨眷为了防止所持货币贬值，自发将所存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无形之中就更加增加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4、利用海外华侨华人投资中国的房地产市场。热钱除了想套取利差好处、预期中的汇率升值好处外，利用升值后可能出现的不可贸易产品（如房地产、股票）价格上升的国际趋势，炒作房地产会是一个重要的手段。侨胞向来有海外赚钱后回国买房置地的传统，为使所持资金保值或者升值，买房将成为首选。在大首都经济圈、长三角经济圈和珠三角经济圈中，长三角经济圈因为平均房价偏低、经济活力最强而会成为首要目标。而且长三角地区的新移民众多，笔者估计近一个时期海外新移民将会在此地大量购置房产。进而会使得房地产价格不正常上升，有可能形成现实的房地产泡沫现象。一旦破裂，房价回归正常，遭受损失的只有海外侨胞自己。
    
    因此，针对以上现象，笔者认为各级侨务部门应该未雨绸缪，了解侨务工作和人民币汇率稳定的关系，在“引进来”工作中加强监控，适当引导，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开展工作。
    
    1、在近期侨务引资工作中，要加强对前来投资的侨资项目和资金来源的审查，鼓励海外侨胞将资金放在高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等长线投资上，避免大量侨资流入房地产市场。
    
    2、要向前来的投资的侨胞做好政策辅导工作，使他们树立人民币短期内不会升值的信心。侨务经济部门要掌握侨资投入后的动向，对一些投资项目大的侨资项目要保持密切联系。
    
    3、要正确处理地方利益和国家整体利益的关系。对于乘机进行非法结汇套汇的侨商或侨资企业，要进行提醒和教育，情节严重的，要报告有关部门，决不姑息。
    
    4、向归侨侨眷做好宣传解释工作，呼吁他们以大局为重，相信国家在人民币不升值上的承诺，不要大量兑换手中的美元。
    
    （二）“走出去”与缓解人民币升值压力。
    
    同引进来相反，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国门跨国经营是人民币升值压力的“减压器”，“走出去”将成为平衡人民币供求的一枚重要棋子。因为人民币升值压力除了来源于经常项目盈余之外，也来源于巨额资本的流入。因此实行本国资本走出去战略，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民币的升值压力。上海财经大学现代金融研究中心主任丁剑平认为，目前中国应该鼓励企业到海外直接投资，这不会影响国内的就业，而且会降低民间部门对外债权的流动性，间接减轻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根据发展经济学理论，一国人均收入达2000美元时，产业结构将面临调整，产品标准固定、工资成本升高的夕阳产业将转移到海外。目前中国沿海部分地区，尤其是一些重点侨乡人均收入已经接近或达到2000美元，企业走出去已是大势所趋。
    
    中国部分省区侨务部门很早已经提出利用海外侨胞作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一座“桥梁”的观点，鼓励海外侨胞为国内国有或民营企业跨国投资经营牵线搭桥，提供信息。如广东省侨务部门已经开始尝试通过侨胞开通省内民营企业海外投资的渠道。在现阶段下，这种渠道将更加重要，并被赋予了促进发展和迎击国际游资的双重功效。目前，国家也在积极制定鼓励企业走出去的相关政策。商务部对外经济合作司副司长王济光在厦门“投洽会”上证实，商务部正会同有关部门制定“走出去”的各项财政、金融、外汇和税收等促进政策。侨务部门的“走出去”方针搭乘国家总体对外投资政策的“大车”，将成为侨务工作为经济服务的另一个“亮点”。笔者认为，现阶段侨务部门在开展“走出去”工作时，应注意以下几点：
    
    1、用海外侨胞的“人缘、地缘”优势，积极为国内企业走出去创造条件。基础好的侨务部门可组织国内企业家出访适当国家，和当地侨胞或者通过侨胞介绍客商商谈投资项目，进行实地考察。
    
    2、开创国内资本投资海外新移民专业人士创业的新模式。侨务部门可在国外新移民专业人士中选取好的项目，鼓励国内资本投入风险基金，利用海外好的科研条件进行研究，成果返还国内。使海外新移民专业人士和国内资本达到双赢效果。
    
    3、侨务部门要帮助海外侨胞了解国内资金的流动倾向和国内相关对外投资法律法规。据商务部透露，“走出去”的法制化轨道今年下半年将加快，已经成型的《对外承包工程管理条例》和《对外劳务合作管理条例》正在加紧审议中，而千呼万唤的《对外投资管理条例》也正在紧急起草之中。侨务经济部门要密切关注这几项法律的制定进程，适时向海外侨胞进行宣传。